60岁的卢兴保是麋鹿归来后的首位饲养员,在保护区工作33个年头,即将退休的他,如今仍每天坚守在园区。他说,现在这里的环境和当年刚工作那会儿相比,好太多了。最早来保护区工作的,陆续都因条件艰苦离开了,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位工人,老卢就是其中之一。
从小镇木匠到麋鹿饲养员
“我是1986年春天报名来这里工作的,当时我是个木匠,因为手艺比较好,乡亲们经常找我做东西,当年我记得身上的积蓄就有不到一万块钱。”卢兴保说,自己跟“孤儿”没多大区别,还没出生时父亲就去世了,母亲改嫁,丢下弟兄三人跟祖父祖母生活。
他13岁那年祖母去世,16岁那年祖父去世,因为家里太穷,卢兴保初中没念完就回家了。“贫穷的记忆一直伴随着我,每天上学前,要挑一箩筐猪草,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也是挑猪草,我记得每次上学路上都拎着个篮子,一路走一路挑猪草。”因为要养活自己,卢兴保16岁时拜了木匠学艺,“我没读过多少书,有机会学样手艺,就算不睡觉,也想着要把它学好。”因为勤快、能吃苦,卢兴保做出来的东西,逐渐被不少乡邻认可。
1986年春天,家住草庙镇的他听说20里外的麋鹿保护区在招工人,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报了名。“第一次填表,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集体,那种感觉对我特别珍贵,我一直盼望着,有一天自己能有个单位,有个归属感。”进入保护区工作,他最先做的是麋鹿饲养员,他也是大丰“饲养麋鹿第一人”。
饲养员是个苦累活,那个年代的保护区,只要看到挑着2只箩筐在草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人一准就是老卢。每天,他要拌料、运料然后送料,定点投喂后还要消毒食盆,并且详细记录每头鹿的采食情况和其所有行为。“当时大家对麋鹿的生活习性都不了解,没有经验可寻,全凭自己摸索。很多个夜里,我都是整夜不睡,因为麋鹿晚上有时候也要喂食,你还要观察它们,不能有一丝松懈。”老卢说,孤苦的童年生活磨炼了他的意志,有个工作不易,再苦也不怕。
1987年初春,麋鹿回归后的首个产仔年,但一连四头都是死胎。当年省农林厅要求,麋鹿产仔期必须派人日夜值守。多少个夜里,老卢静静地伏在草丛中,睁大熬红了的双眼,顾不上蚊虫的叮咬,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孕鹿的举动,手里拿着纸和笔记录母鹿的动态,一呆就是10多个钟头。
多年来,他在饲养过程中记录下的手稿虽粗糙,却为科研工作者提供了最原始的依据。北京一位专家来保护区搞科研,对麋鹿无法区分,只能用红药水涂上记号,但老卢说,不需要,他一眼就能帮专家辨别出麋鹿。“其实我也就是看得多了,长时间盯着看,别人看来长得一样的,我总能找出不同点。”
与麋鹿“醒醒”的难舍之缘
1991年,因保护区生态旅游发展的需要,老卢做起保护区史无前例的麋鹿人工驯养工作。麋鹿野性强,驯养难度高,那些年吃的苦只有老卢自己知道,起早贪黑,放弃了无数与家人团聚的机会。在驯养过程中,没有麋鹿合口的饲料,老卢就根据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,去野外采集回来饲喂,来回一奔波就是一整天,脚上磨出来的泡是破了结痂,结痂后再破;在与麋鹿接触的过程中,麋鹿东躲西藏,视人类为敌,老卢经常被麋鹿蹄子踢到,腿上、肩膀上,甚至脸上,都留下过麋鹿的红蹄印。凭着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屡败屡战的经验,终于建立了稳固的人鹿亲和关系,他亲自驯养的麋鹿“醒醒”在他的指挥下,能够跟游客很好地互动。
“醒醒”19岁那年,因为上了年纪,牙齿也掉了,右眼也得了白内障,同事们劝他重新再驯一头,老卢却难舍弃,每天都给予它无微不至的照顾,每天给它擦洗眼睛,用梳子给它梳梳毛……
有一次,“醒醒”病了,老卢刚好出去有事,卢奶奶按照老卢以往的方式喂它,喂了半天“醒醒”怎么也不吃,躺在那儿一副难过的样子。直到老卢回来,“醒醒”看到老卢竟然缓缓站起来了,走到老卢身边,用身子不停地蹭老卢的胸口,仿佛留守儿童突然间看到了久久未归的父亲一样,老卢也用手轻轻地抚摸“醒醒”的头,给它喂料、喂水,就这样,“醒醒”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。
老卢说:“‘醒醒’跟我相处了20多年,已经产生浓厚的感情了,说实话,我跟‘醒醒’相处的时间比跟我儿子独处都长。”这份情谊一直伴随到“醒醒”23岁去世的那一年。
哪怕浑身是伤,也未停下脚步
除了驯养麋鹿,老卢还有一绝,就是“围网”。为了防止麋鹿乱窜,保护区需要用网格将麋鹿围住,放在过去,这并不是一件轻松活儿。“为了开辟一条围网的路,我要用手去掰开周围的各种树枝,经常会被一些树枝刺到。”记者看到,老卢手掌上有个紫色的印记,他说,这大概是十多年前被刺槐刺伤的,一些刺断了一半在手掌里,有时候自己难拔,就依靠工友之间相互帮忙。
科研工作者统计草品“样方”,需要一米见方的网格,有时老卢一做就是100个,经常手上长满了泡。“在保护区做工人,不可能不受伤,而且可以说是浑身都受过伤。”他说,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。
因为工作认真负责,十多年前老卢被调往安全管理岗位工作,主要负责野生鹿和自然资源的安全。一次,一头公麋鹿在林子里,角被尼龙网死死缠住不能自拔,老卢带着长柄勾刀准备割破网子解救它,但公麋鹿防御性很强,扭来扭去不让人靠近,老卢最后寻到一个办法,从背面悄悄匍匐靠近麋鹿。终于,麋鹿得救了,狂奔而走,但是此举惊动了林间的马蜂,就这样,解救麋鹿的老卢头上被马蜂叮出若干个肿包。
多年来,老卢共成功救护野生麋鹿达200多头,主要是陷入泥潭、掉进水泥渠、角被缠住不能自拔等,他一直在岗位上低调地恪尽职守,守护野生麋鹿种群的安全。近6年来,老卢共成功参加救护麋鹿近百次,确保了野生麋鹿的生命安全,黄海湿地上处处留下了他守卫的足迹。他平均每天巡护的里程达到50公里,足足有保护区到大丰城区那么远,堪称保护区内为生态安全而奔波在黄海湿地上里程最长的人。
作者单位:盐阜大众报